君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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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润】天机 13(生子/HE/事业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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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糟糕的一章,很抱歉拖了这么久。先是肺炎,而后又准备搬家出国,以至于一直拖到现在。

删掉9k废稿的8k字更新,尽管如此还是不能尽如人意,对不起大家【鞠躬

旭凤视角真的好难,到本章为止旭凤的精神都一直处于自我催眠、自我压抑的状态,而他情绪的真正爆发估计要等下一章。【其实本该一章写完会比较好,但8k字了还有三个剧情点没写【。

下一章继续解密。


天帝玉选择小润玉的原因:

1. 小润玉好控制且存在感不强,也只有这个时期的他对旭凤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掏心挖肺,珍珠对这个时期的润玉也最有效

2. 小润玉记得春山城的事,他知道要怎样对待春山城的人,让他们解脱

3. 让小润玉和旭凤再次神交,壮大小凤凰的神魂,解决小凤凰的“病”

4. 圆一下自己的曾经的执念 

5. 最根本的原因:小润玉快死了,可以借他之死引忘川水入鬼界,开鬼界




注:

  1. 天帝润玉,不会输也不会败,走一统六界的事业线。

  2. 事业会有,孩子也会有,HE。

  3. 天帝玉在断情绝爱的大道上狂奔,一切为了事业线和小凤凰。







鎏英醒来时一切都已止息了。

云收雨霁,白衣银冠的天帝高踞空中,无数仙神簇拥着他,焦急地询问着他的安危。鎏英透过窗户看到天帝威严自持的模样心里便是一惊,但前来报信的魔卒让她息了上天询问的心思,转而急匆匆地寻找起旭凤的下落。

“凤兄——”

鎏英是在离禺疆宫不远的高崖上找到旭凤的。她本就伤重,后来又强撑着跟固城王等人战了几场,身体已是大为亏损,以至于走到近前才发现旭凤有些不对。

昔日不可一世的魔尊身上满是血污,他昂首望天,眼神紧紧跟随着天帝的身影,可神情却是空洞冷漠,没有一丝活气。鎏英倒抽了口冷气,她看着旭凤额上明灭不定的纹路愕然问道:“凤兄,这可是冰心诀?这是怎么回事?”

“无事。”旭凤木然回道,见鎏英如此焦急,他勉强勾了勾嘴角,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可是有紧急军情?”

“怎能无事!”鎏英睁大眼睛,“冰心诀虽可平神静气,却后患无穷。凤兄,你就不怕以后再也感受不到喜怒哀乐了吗?还不快解了这咒文!”说到这里,鎏英心中一跳,她的目光扫过旭凤身上的血污,厉声问:“小润玉呢?可是他出了什么事?”

旭凤却并不说话,鎏英的心便因此一寸寸冷了下去。她呆呆望着旭凤身上淋漓的鲜血,又顺着旭凤的目光望向了天帝不染纤尘的身影。鎏英慢慢攥紧了拳头。“他是怎么死的?”她咬着牙一字一句迸出问句,“他是不是死了?”

“他没死!”鎏英话音未落旭凤便急急反驳,她的话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地旭凤浑身发颤却挣脱不开。巨大的痛楚让旭凤几乎有些眩晕,但冰心诀又使他强行处于一种极冷静极理智的状态,从而能够有条不紊地安抚焦切流泪的鎏英。

“兄长只是回归自己的时空了,不然天帝便不会存在了,你不必担心。”旭凤轻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口处的阵痛,“当下要务乃是平定魔界,抚平内乱,如此才不辜负兄长的付出。”见鎏英红着眼睛抿唇不语,他又一次提起了之前的疑问:“魔界可是出什么问题了?”

鎏英胡乱抹了抹脸,她先是硬邦邦的要求旭凤一定把事情经过告诉她,而后才冷着声音说明了情况。“忘川出事了。”鎏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之前固城王他们驻兵于忘川河畔,如今鬼界已开,无数晦气经忘川涌入鬼界,那些兵士为晦气所染,如今正自相残杀。”

旭凤点了点头,随即便往忘川的方向飞去,他从怀中摸出一片龙鳞,小心地握在了掌心。鎏英跟在他身后,慢慢解说着魔卒探来的情况:“天帝已经派了鸟族族长雕风携天罗网帮助镇压,目前局势尚可控制。只是焱城王和固城王也被晦气影响了,有些不好处置。”

“没什么不好处置的,”旭凤低声说,“先前是我太宽纵了,才让他们生了那么多心思。”顿了顿,他又哑声道谢,“鎏英,这些年多谢你了。”

此言一出,便是鎏英如今心情低落也忍不住愕然回望了旭凤一眼。寒风刺骨,旭凤脸上沾染的血珠被风吹散,从眼下一直延伸到下颌,像是一道血泪,又像是一道伤痕。鎏英看着旭凤漠然的面孔心中便是一痛,她呆呆望着旭凤,一时竟不知他如今是何心情。

“凤兄,你莫要……”鎏英忍不住低声劝说,可她说到“莫要”两个字便接不下去了。

“莫要”什么?少年润玉是这样好的人,鎏英还记得他是怎样背着伤重的自己一步步远离危险,又是怎样撕裂自己屈辱的旧伤以换得鎏英的一线生机。他明明受尽命运磋磨,却仍有一颗赤诚纯善之心。这样一个人,难道他的死甚至不值一哭吗?

黑暗的夜里,少年的背脊单薄瘦弱却可靠至极,鎏英指尖微动,仿佛又感受到了少年温热的体温,甚至她的怀里现在还揣着润玉给她防身的龙鳞龙角。鎏英忍下喉间呜咽,哑声询问:“什么叫作‘不辜负兄长的付出’?凤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留他多玩几天的吗?”

“禁闭百年,该有多难捱。他伤得那么重,可会有人给他上药?”鎏英忍着泪喃喃自语,“凤兄,你不知道小家伙多期待你的到来。为了等你,他每天都坐在床边等待……”

禺疆宫与忘川相隔不远,几句话功夫旭凤和鎏英便到达了忘川河畔的一座山丘上。站在山丘之上向下俯视,下面的乱象一览无余:银色的天罗网覆盖了混乱的士卒,使得他们忙于自救而无暇自相残杀,而手握网纲的黑衣青年则凭着鸟族灵活的身形左右闪躲,以一己之力缠住了为天罗网所限无法飞腾的固城王和焱城王。

忘川河因天帝的出现而渐渐平息,河畔的风带来了彻骨的凉意。旭凤垂眸下望,默然无语。就在鎏英以为旭凤不会回答时他才开了口:“这一切都是天帝算计好的。设计兄长为我挡下百鬼噬身也好,设计兄长独自对抗晦气怪物也好,都只是为了让兄长尽快死去而做出的布置。”

与固城王等人周旋的鸟族青年应敌经验尚有些缺失,竟让固城王窥出破绽。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关注着战局的天帝随手挥出几道冰凌便解了雕风之危,让雕风的身形变得更加游刃有余。旭凤也因此举目上望,他看着天帝认真关注雕风的模样,嘴角慢慢撤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握在掌心的银鳞刺破了肌肤,旭凤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继续诉说:“兄长这番布置应当也有借此锻炼我的意思在,但无疑,只有神魂之伤最难防御,也只有针对神魂的攻击我才无力反抗。而只要我神魂受损,就再难以阻止他对兄长做什么了。”

“只要兄长‘死’了……便会引发天地异象。江河倒转,天地同哭,天帝便可借天地之势引忘川入鬼界,荡涤那些沉沦狂乱的鬼魂,将生生不息的鬼怪化为乌有。而这些不死不灭的鬼怪消亡,鬼界也就解决了大半,甚至连积压万载的晦气都可被泯灭一切的忘川消弭不少。”

下方三人打的有来有往,便在这短短几十息内,雕风与天帝的默契便逐渐上升。眼看着他的行动越来越利落有效,围观的诸位仙神都啧啧称奇,但旭凤的神色却越来越冷。

江风吹干了旭凤身上的血迹,可少年润玉渐渐冰冷的体温却像是依然残留在他身上,冷得旭凤心胆俱颤。可此时此刻,无论旭凤怎样找寻,天帝的眼睛里似乎却只有那个不值一提的鹰族。冰心诀作用下,旭凤觉不出难过愤恨,他冷静到了极点却也压抑到了极点,他甚至可以感到体内奔流着的感情是如何汹涌澎湃地拍击在符文之上,带出阵阵凄凉的回响。

 “我的哥哥……向来都是这么算无遗策。”旭凤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讥讽,他的眼底染上了淡淡的血色,“说到底,他是天帝,他有什么理由要注意我的想法,又何必关注我痛不痛呢?”

“我们是兄弟,可也只是兄弟而已。”旭凤谓叹似的重复,像是要说服身体里那个渐渐苏醒的哭泣哀鸣的少年,“我们隔着父母之仇、杀身之恨,可如今我已知他是拨乱反正、剜肉补疮,不得已而为之,因此我理解他,我不恨他,可我也不会……不会爱他。”

冰心诀的光芒又一次在他额头闪烁,旭凤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口,纵身下落,生生挡在了两位城主与雕风之间。旭凤背对着雕风将陨魔杵化为长剑,直直冲着两个魔头打去,却毫不防备来自身后的攻击。

在旭凤真正受伤前,几道冰凌冲抵了雕风收势不及的攻击。雕风白着脸冲旭凤行了一礼便向天帝的方向匆匆飞去,像是担忧魔尊突然发狂对他动手。而旭凤只是回头冷冷地看了眼飞遁离去的青年便不再在意,赤红的莲台业火随他心意燃起,照亮了魔界深沉的天空,为天帝雪白的衣衫染上了淡淡的暖色。

高手对决,胜负只在瞬间,更何况此时的旭凤早已抛却生死。旭凤的心底早已燃起了燎原之火,冰心诀使他感觉不到那灼烧心扉的剧痛,但那足可燃尽万物的火焰却从未熄灭,甚至因天帝的漠视越烧越旺。

刀剑相交,幽蓝与赤红的火焰盘旋升起,生死一瞬的恐惧让固城王等人渐渐清醒过来。被旭凤一记飞踢重重砸在地上的焱城王当即弃剑跪下,正与旭凤对招的固城王的眼中亦出现了恐惧后悔之色。

“尊上饶命!”固城王大声哀求,旭凤却置若罔闻,他周身烈焰翻腾,声音却冷得像冰:“饶命?固城王说笑了。”话音未落,固城王已被一剑枭首,旭凤抬手拭去脸上的血,木着脸冲天帝轻轻点了点头。

天上地下,一个雪白干净、尊贵自持,一个满身血污、戾气横生。

旭凤握紧剑柄,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打破天帝一成不变的冷漠,看他那颗心是否由冰雪造就、是否早已失去了温柔的触感。可旭凤什么也没有做。他的手松开了,轻轻发着抖,他眼睫垂下,掩住了眼底酸涩的泪光。

天帝静静看了旭凤一会,也抬手回了个礼。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扫过了旭凤额上闪着光的符文,却什么也没有说便带着众仙离去了。旭凤慢慢做了几次深呼吸,酸辛苦涩几乎要涨破他的心脏,可他却只是注视着天帝的身影渐渐远去,倔强地不肯露出一丝软弱。

天帝走了,旭凤独自立在场中,又一次感到了没有边际的冷意。许是冰心诀效力太过强大,以至于他这从不知寒冷为何物的火凤凰竟数次感到了冰寒入骨是何等滋味。可笑的是,尽管旭凤早知天帝对他毫不在意,可天帝方一离去,旭凤便感到了连眼前数万兵将、身周故友鎏英都无法驱散的孤独。

唯有平定魔界,方才不负兄长一片苦心,旭凤在心中一遍遍默念。

旭凤拖着剑来到了跪地发颤的焱城王面前,他蹲下身,疲惫又冷漠地张手轻轻按住了焱城王的头,垂落的眼神无有一丝温度:“焱城王,该当何罪啊?”

“尊上饶命!我愿裁兵退位,奉上十万年灵力,只求尊上宽恕!”焱城王抖如筛糠,汗湿重杉。热痛从旭凤手掌与头颅接触的地方一阵阵传来,焱城王匍匐跪地,血流披面也不敢稍动。

“退位就不必了,焱城王懂得轻重就好。”不知过了多久,旭凤淡漠的声音才终于响起,焱城王浑身一松,登时便昏死在地。而分布四周的魔卒早已因为巨大的恐惧停下了争斗,他们惊恐地跪服在地,口中低呼着“尊上万岁”。

旭凤甩了甩手上的血慢慢站起了身,他环视四周,一招手收起了已无用处的天罗网。银亮的罗网缩成一掌大小投入了旭凤手里,旭凤只看了一眼便克制不住地再次抬头望向了天帝曾经驻足的位置,只是那里如今已是一片空荡。

冰心诀的纹路再次亮起,旭凤几乎用上了所有理智才停住自己追赶天帝的脚步。

固城王的血尚未干涸,周遭皆是战战兢兢眼现狂热的兵卒,旭凤从怀里摸出银鳞轻轻摩挲,像是从中汲取了支撑自己的力量。他冷声命令:“校尉以下,戍边三年,校尉以上,杖三百,苦役十年,由焱城王监刑。”

直到此时鎏英才醒过神来。旭凤是个宽和性子,只要不触及底线,他对人做事从不做绝,如今这般狠厉也让鎏英有些怔愣。只是仔细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若非旭凤怀有整治魔界之心,之前他也不必向鎏英道谢了。

鎏英本就厌极了固城王,如今也乐得见固城王做那只儆猴的“鸡”。她看了看慢慢消失的固城王尸体,抱拳道:“固城王死有余辜,其下属、领地还请尊上定夺!”

“固城王位暂且空缺,其治下领民兵卒先由禺疆宫接手,待下任固城王上任后再行归还。”旭凤负手言道。此事虽不合规矩,但余下诸人早已被他吓破了胆,自然也不敢有所抗辩。

“鎏英,随我去固城王府看看。”

两个人走走停停很快到达了固城王府,鎏英带着自己的兵来回一项项清点起固城王府的账簿财货,旭凤则在这精美的庭院中闲逛起来。

历代固城王皆是喜好奢华的性子,一代代积累下来自是不凡,如今这王府后院竟比禺疆宫还要奢华,当然也比旭凤为少年润玉准备的那处宅子要华美的多,只是那庭院乃是旭凤专门以润玉的喜好打造的,当然无需造得金碧辉煌。

漫步走在雕梁画栋的回廊,旭凤慢慢琢磨着着如何处理之前为少年润玉准备的礼物。许是因为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旭凤的脑子转得很慢,他想了很久,最终也只能想到自己不该准备明珠玉石,该准备些可炼化的水系异宝才是。

怪只怪自己当初一心想着兄长少年心性,却不知他身负重伤。

旭凤搓了搓手指,下意识去摸怀里的龙鳞。四海之内哪里能获取最好的冰系材料在他脑子里盘旋着,还没等他确定要取哪几样,他飘飞四散的思绪又转到了别的方向。旭凤想,该给兄长院子里的水池中放上一只小船、几尾锦鲤,玩水后的新衣也该多备几套,带银色花纹那种就很好看。

旭凤想了很多。

此时此刻,他已全然忘却了少年润玉的“死讯”。他不记得那些玉粹明珠早已无人可赠,也忘记了禺疆宫外特意开辟的水潭园林根本等不到主人。在旭凤一遍遍“他没有死”的自我催眠中,他竟真的忘记了,忘记了那个本该享有一切的温柔身影早已永远地消失在了幽冷的深渊之中。

或许从一开始旭凤就没有明白少年润玉的离开代表了什么。无论嘴上说得怎么清楚,逻辑分析得多么到位,在旭凤的心里过不了几天他又能见到少年润玉了,能拉着他的手怪他不听话,能把他搂在怀里好好宠爱。

旭凤总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光。

旭凤自顾自地想象着之后要怎么弥补少年兄长,他的嘴角渐渐带上了恍惚的笑意,神情也平静起来。一袭红衣的月下仙人就在此时闯了进来,他急火火地冲进回廊,焦切地抱住了旭凤。

“我苦命的凤娃啊——”月下仙人哭喊,“刚刚我见润玉来了,可是他伤了你?”见旭凤半身是血,月下仙人心疼不已,他含着泪仔仔细细把旭凤从头摸到脚,唯恐旭凤有半点闪失。

“叔父,我无事的。”旭凤蹙了蹙眉。不知怎地,他忽地想起来少年润玉分享给他的记忆里出现过月下仙人的身影,在他们甜蜜的相处过程中,丹朱似乎是一个无关重要的、只是偶然发觉了他们关系的背景板。

“怎么可能没事!”月下仙人气得跺了跺脚,他挥出仙法想要替旭凤去除血迹,却被旭凤躲过了。

“叔父!”旭凤低喝,随即又软了声音,“这是兄长的血,不要去掉它。”

月下仙人仍是愤愤不平。在他看来,旭凤本就是为了天帝润玉的任务而神魂受损,而后又为了收拾天帝造成的烂摊子而出手杀人,根本就不顾惜自己。“凤娃,你就是太善良了,他都不把你当兄弟,你还这么掏心挖肺地对他!”

见旭凤张口欲要反驳,月下仙人更生气了:“凤娃,你别拦我,这口气叔父替你出了!”说罢,他转身就欲离去,却被旭凤一道火灵拦在了原地。“凤娃!”月下仙人气得大叫,愤怒过后他的神情随即严肃了起来,“可是润玉跟你说了什么?”

旭凤一怔,他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而正如他所猜想的一般,得了他“默认”的月下仙人更加愤愤不平了。

“润玉心机深沉,从小就虚伪的很,凤娃你可不要被他骗了。”月下仙人用手杖狠狠敲着地面,“什么情啊爱啊的,凤娃你当时还不满四千岁,懂得什么情爱?他不过是欺你心肠好罢了。哼,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不懂事,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旭凤勉强扯动了下嘴角,他低声辩驳,却被月下仙人暴躁的骂声噎了回来。

天帝登基治世的这段时间对月下仙人而言是不折不扣的地狱,在短的难以想象的时间里,他逐一失去了两位兄长和嫂嫂,同时也失去了一向清贵独立的地位。

从月下仙人的角度来看,他着实不能理解那些人对天帝润玉的推崇。哪怕润玉治政斐然,但他毕竟得位不正,害得旭凤入魔不说还曾做出囚禁锦觅之事,之后更是暗中使坏,破坏了旭凤和锦觅的好姻缘。如此种种,罄竹难书,相比之下唆使仙神冷待他这个叔父都算得上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当年我就不该给他求情,不然也不会害你至此……”月下仙人越说越生气,“凤娃,你和小锦觅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千万不要受他迷惑啊!”

旭凤无言地看着月下仙人,明明对方一心为他着想,可他心里却生不起一丝感动。旭凤心里甚至隐隐掠过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猜想如此可怕,以至于旭凤甚至没分辨出那是什么便将它沉没在了意识之海中。

双手握拳复又松开,旭凤沉声道:“兄长并未骗我做什么,我是甘愿的。”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当年的事,该是我不懂事才对。兄长已将全部记忆分享给我,我可以肯定那绝非是兄长的错。若要说错,也该是我不懂情爱却擅自许诺的错,和兄长无干。”

更何况,当年的旭凤……便当真无有一丝情爱吗?

旭凤心里一颤,他闭了闭眼,索性转换了话题:“叔父,之前我托你照顾兄长,你可注意到他受了什么伤?”见月下仙人又竖起了眉,旭凤忙安抚道,“天帝干了什么那也是以后的事,此时的兄长还是个少年人,他当是没什么坏心思的,叔父且信我一回。”

月下仙人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但旭凤语气中的坚持让他不得不想点说辞来安抚这个精神受创的宝贝侄子。“他大概……呃,骨头断了?”月下仙人回忆着少年润玉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不太确定地做出了答复。

“大概?”旭凤一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月下仙人满不在乎的表情,只觉一股寒意慢慢爬上了脊背,“叔父没给兄长看伤吗?”

“反正他回去以后就会好了嘛,况且凤娃你当时人事不知地昏迷着,我怎能放着你不管?”月下仙人有些受不住旭凤的眼神,他烦躁地摇了摇头,“你问这个干嘛?他都死了,就不必管他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你自己,小心润玉又趁你虚弱动什么手脚。”

“他没死!”旭凤只吼了一句便哽咽地说不出话了。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意识到这个对他无比亲切的叔父对润玉是什么态度。不是简单地说气话,不是像旭凤想象中那样恨铁不成钢,月下仙人无比真切地厌恶着、憎恨着、恐惧着润玉。

如今润玉受了那么重的伤,月下仙人都可视而不见,那以前呢?连月下仙人这个亲叔父都可如此冷漠以待,那与兄长并无血缘关系的其他人呢?旭凤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死死盯着月下仙人,眼睛里满是血丝。

“叔父,你为何不给兄长看伤?”旭凤竭力压住胸中泛起的寒意,哑声质问,“他难道就不是你的亲侄子了吗?”

“凤娃,你这是做什么?”月下仙人被吼得浑身一颤,他不可置信地回视着旭凤,心里又惊又怕。

旭凤却只是看着他,很久才从喉间挤出了一句话:“叔父,当年的事是不是你告诉母神的?”幽蓝的火焰从他身上腾起,旭凤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向前踏了一步,逼近了月下仙人。

“凤娃,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月下仙人抖着声音问,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忘了小锦觅吗?”

“叔父。”涛涛魔气从旭凤身上不断涌出,旭凤的声音冰冷至极,“不要再操纵我的人生了!回答我的问题!”

月下仙人没有回答,尚存的危机感让他仓皇地逃了,而旭凤也从他的反应里得知了答案。最可怕的猜想成了真,旭凤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低低的笑声便从指掌接触的地方传了出来。

太可笑了。

告密的是旭凤最亲近的叔父,施刑的是旭凤最爱戴的母神,这两个人联手将旭凤放在心尖上的兄长折磨得不成人样,还要兄长跪着谢恩。

少年润玉狰狞可怖的后背又出现在旭凤眼前,旭凤浑身颤抖,克制不住地回想起了小小的兄长是如何支离破碎、绝望又孤独地躺在深渊之中。润玉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瞳,平日里总是盛着满满地温柔与爱意,比美酒更加醉人。可那天,那个晚上,那双眼睛里闪过的是什么样的光呢?

旭凤说不出来,他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眼神,单单一点反射的微光就足以将旭凤割成碎片。而他总是浅笑着的兄长,在深渊里回荡着的狠厉话语中轻声问他——“旭凤,你要杀我吗?”

没有……没有!兄长,我怎会……想要杀你?

旭凤佝偻着身子缩成一团,泪水从眼角滑落,打在雕花的青砖上。他拼命摇着头,可心里却有个残酷的声音不断重复:是你杀了他!

不是!不是……

旭凤崩溃地捂住了耳朵,可那个声音大得出奇,轰隆隆地回荡在他心间。额上亮光一闪,术法强有力的力量勉强让旭凤找回了一丝神智,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取出龙鳞握着,可这从少年润玉殒身之处带来的鳞片却不再有用,反而给他带来了更深的痛楚。

旭凤痛得几乎要疯了,在山呼海啸一般的痛楚里,旭凤下意识冲到了距离最近的、润玉气息最浓的地方。唯有在润玉气息包裹之下,旭凤才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润玉还活着,一切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润玉根本没有死。

“兄长、兄长……”旭凤低声呼唤着,他近乎贪婪地呼吸着润玉的气息,好半晌才终于清醒过来。直到此时,旭凤才发现自己正蜷缩着躺在一间地牢里,一张脸已被自己的泪水打湿了。他默默抱膝坐起,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太失态了。旭凤疲惫地想。

每到这时,旭凤便会无端羡慕起润玉的刚强来。要报的仇拼死也要报,想救的人拼死也要救,在润玉的人生里似乎永远不存在“软弱”这个词,他永远是保护者,他永远是支撑着别人的那个人。

润玉也求救过吗?旭凤想了想,忍不住摇着头自嘲地笑了。

他可是龙,龙生来便是坚韧刚强的,便是一时隐忍低头,可那傲骨却永远不会弯曲。

慢慢深吸几口气缓解了心口处的剧痛,旭凤举目四望,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一间地牢里。这件地牢之前旭凤寻找少年润玉时也曾来过,但当时他心情急切,便没有仔细查看。如今有了时间,旭凤不免有些疑惑,但这样的疑惑在想起月下仙人对润玉的态度时便消隐无踪了。

大概是兵荒马乱时被人劫走了吧,叔父对兄长心怀不满,自然不会在意他的去留。旭凤默默地想。他抬手摸了摸额上刻画着的清心决,不出意料地发现它已经裂开了。

“还是找些事做吧。“旭凤喃喃自语,他一手撑地勉强站起身来,却在起身的刹那发现地上似乎乱七八糟地写着什么。大雨从地牢窗口淋入,模糊了地上的字迹。旭凤仔细辨认了一会,混沌的大脑却依然没能辨识出上面写着什么。

想了想,旭凤将那几块地砖起出收好,打算等有空再细细察看,随后便离开了地牢。地牢外,鎏英已等候多时了,她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旭凤苍白的面色,从怀里摸出刚刚写好的公文塞进了旭凤的手里。

“凤兄,去找天帝吧。“鎏英说。

旭凤一怔。还未等他回答,鎏英的话便接了上来。“凤兄,你的清心决已经裂了,难道你要再加一道决吗?那怕是真要变成没有感情的木头了。“

“你想见他不是吗?那就去吧。“

“可是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完……”旭凤干涩地说,他虽是这样说,一双手却紧紧握住了鎏英递给他的公文。

“处理完了。”鎏英不容置疑地回复,“不过只剩一点点而已,凤兄你只管去汇报,剩下的交给我。”

旭凤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地用力点了点头。他随即化作火凤真身,直直飞离了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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